【一八】相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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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篇一八， 请嘿哥指教~@嘿！就让你找不着
1.
齐铁嘴一向觉得，佛爷，是整个长沙城的佛爷。
可张启山，却是他一个人的张启山。
2.
只是个寻常的下午茶，张启山却总是有得是办法把它弄得不普通。“老八，过几天陪我去下个斗。”
“佛爷，你就饶了我吧，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，你带我去，不是拖你们的后腿嘛！”齐铁嘴说着话，还故意挽起袖子露出瘦弱的小胳膊，在张大佛爷的眼前晃了晃。
张启山故作凶悍地拍开他的手，手底下却是留了余地。这家伙倒的确是不禁打，自己要是打重了，只怕他更得借着这个理由耍赖。“你不去？”威胁似的挑了挑眉，整个人也极具压迫性地靠了过去。
齐铁嘴往后缩了缩，一脸的不乐意在张启山的一声轻咳后烟消云散，换上一脸顺从谄媚的模样，往张启山跟前凑了凑，用讨好的语气说道：“我去，当然去，不过先说好，佛爷可得护好了我，可别让我把小命丢在了里头。”一边说着，一边又往张启山面前凑，眼看着两个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一处。
张启山赶紧转开脸，重又靠回到椅子上看报，藏着微红的脸颊和耳垂。齐铁嘴则是眯起一双眼睛，笑得小虎牙都藏不住。
3.
齐铁嘴试探多年，张启山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。
其他几门看在眼里，也不知道该从哪头劝。劝齐铁嘴收手，可这八爷根本就没说什么过火的话，也没盼着什么直白的回答。劝张启山回应，可这佛爷一副冷淡模样不假，却也没拦着齐铁嘴胡闹啊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，看热闹的散了吧，唉，散了吧。
“佛爷，我给咱们这一行算了一卦，你要不要听听？”齐铁嘴靠在沙发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，哪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意思。
张启山总有看不完的文件，翻不完的报纸，头也不抬地回答：“说说看。”
齐铁嘴一骨碌爬起来，往张启山身边靠了靠，探过头去故作神秘地说道：“我算出来啊，这墓里面，大凶！要命的那种！”
张启山斜着眼睛瞥了眼看着就要靠到自己怀里的齐铁嘴一眼，往远处蹭了蹭，冷冷地回问：“你怕？”
“嗯，特别怕。”齐铁嘴毫不犹豫地认了怂，蹭在张启山的手臂旁点头，“佛爷，咱这趟非得去吗？”
“责任所在，必须去。”张启山推开齐铁嘴的脑袋，“迟恐生变。”
齐铁嘴叹了口气，随手捞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啃了一口，重又靠在沙发上，“去就去吧，有我这个神算子在，肯定保佛爷逢凶化吉。”
“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，我自然要护你周全。”张启山放下看完的公文，随意地瞥了一眼靠在一旁的齐铁嘴，却发现一向嬉皮笑脸的他却紧闭着双眼，眉头蹙起，一副忧愁的模样。
感受到注视着自己的视线，齐铁嘴睁开眼，又变成了平常那副喜笑模样。“佛爷忙完了？那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？”
“堂堂齐八爷，还整天到我这儿来蹭吃蹭喝。”张启山白了他一眼，但还是吩咐管家上菜，记得把八爷喜欢吃的东安子鸡摆在他面前。
4.
齐家几代单传，人道是，这齐家算卦太准，道破天机，所以折了子嗣香火。
齐铁嘴原本谨遵组训，不该看的不看，不该说的不说。他早该算到，这个人，就是来破自己的戒的。但能看透命数的人，其实远比别人还要相信命数。就算是算出来了，他又能怎样呢？
“佛爷，明天一早就去？”齐铁嘴蹭了午餐蹭晚餐，蹭了晚餐眼看着又要蹭夜宵，这要是没人拦着，只怕还要蹭个床蹭个枕头。不过就算蹭也没问题，张家还不至于没个地方给他住。
张启山已经忙完了一天的事务，也难得慵懒地靠在沙发上，“不是你算的，辰时出发最好吗？”
“哦，对，对，我算的。”齐铁嘴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，好像在自责忘性太大。
“你要不要回去收拾收拾？”张启山这已经算是下了逐客令，齐铁嘴却好像听不出来似的，笑眯眯地说：“唉，我这仙人独行，有啥收拾的，全身行头都在你家门厅那儿扔着呢。佛爷，要不你赏我三尺地方睡上一宿，明天也好跟你出门啊？”
张启山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显赖着不想走的齐铁嘴，叹了口气，叫了管家来给八爷安排住处。
“佛爷，我能住你隔壁吗？”齐铁嘴小心翼翼地问道，在张启山质询的眼神下怯生生地补了一句，“那屋床大，软和。”
管家向张启山递上一个询问的眼神，张启山不甚明显地点了下头，齐铁嘴哪能捕捉不到，又笑得眯起了眼睛。
张启山看着他露出的小虎牙，觉得这么一副好牙口，平时在吃喝上也不亏着，怎么就是长不胖呢。
5.
齐铁嘴说大凶，那便一定是大凶。
一路上有惊无险，张启山的心却更是悬了起来。青铜门前，齐铁嘴终于伸手拉住张启山的手肘。
“佛爷，且慢。”齐铁嘴的表情格外严肃，手上的力道也极大，与他平素瘦弱的模样大相径庭。
张启山知道，这扇门后定是万般凶险。“死路？”
“死门背后自有生机，生门背后却是死棋。”齐铁嘴掐指一算，低声念叨几句，表情愈发凝重，“佛爷，这墓非进不可？”
“非进不可！”张启山斩钉截铁。
齐铁嘴突然笑了，露出尖尖的小虎牙，“只要佛爷您在我身边，一声令下，我挖都给它挖出一条路来。”左不过是一命换一命，最差的结果也算了出来，还怕他什么？
张启山突然觉得心一慌，好像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。但齐铁嘴笑得那么甜，连眼睛都眯了起来，一副无牵无挂的模样。
“老八，你跟在我后面......”话没说完，张启山伸手去拉齐铁嘴，却手里一空。
6.
张启山闭门谢客七天，此后一切如常。
长沙城太太平平，梨园的戏声再响起来，南河滩糖油粑粑的摊子也迎来了老客。
只有老茶营的那处堂口一直关着门，再没了人来往。
有人说，齐铁嘴云游去了。
也有人说，齐铁嘴折在一处大墓里了。
还有人说，齐铁嘴原本就是来老天派来化解长沙一场大劫的仙人，劫破了，自然就回天上去了。
九门中人对此不置一言。
有心人看到，张启山手上的二响环不知所踪。
7.
“老八，你本名叫什么？”
“太久没人叫过，我都记不得了。佛爷，你就当我叫齐铁嘴吧。”
“一张铁嘴讨春秋，倒也贴切。”
“是啊，佛爷，你这一个‘佛’字也逃不脱兼济天下的命数。”
“不敢渡天下人，说到底，能渡一人，足矣。”
“佛爷想渡何人？”
“便渡一个注定独行的人吧，莫要让他太孤单。”
8.
齐铁嘴算卦从未出过错。
这是个要命的大凶之卦。
一人丢里面半条命，能出来真是福大命大。
张大佛爷的承诺也从未做过假。
答应了他要护他周全。
以后，就都寸步也不离好了。
9.
老茶营的堂口又开了门，只是那主事人却是隔三差五地不在家。
九门的几个人都接到了喜帖，无不庆幸当初没胡乱开口劝说。
长沙还是平平安安的，一切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