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赵】咨询日记（二）
周一接到谭宗明的电话，我并不意外。
“我需要尽快预约一个时间，你什么时候方便？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疲倦，却仍旧彬彬有礼。
“十点钟。”
“好。”
十点零三分，他敲门进来。
“我希望你来的路上都还算顺利。”看他的神色不像往常那般平静，我并不急着引他说出原因。因为显然，他来的目的就是给我讲这个。
“很顺利，难得不堵车。”他也不急着切入主题，简短的寒暄有助于他理顺思路，虽然我相信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整理了不下数十遍。
“咖啡？”我起身倒水，询问他的意见。
他点头，同以往一样靠在沙发上，却不是舒适慵懒的样子，反而像是要把自己溺死在沙发中似的。
“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？”等了一会儿，他没有开口，我只能试探着问。
他低头看我，沉默了一秒，缓缓开口道：“他是妖精…”
我笑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他不说话，闭眼靠在沙发上。我也不催他，索性拿个本子开始随手乱画起来。
“昨天我约他喝酒，也没说什么话，工作上的事也聊不到一起去，”他自嘲地笑了笑，“万恶的资本家和救死扶伤的医生，一个吸血食肉，一个悬壶济世，还真是绝配。”
我搁下笔，认真看着他，等待下文。
他挥挥手，“别那么看着我，什么无条件的积极关注，都是套路。”
我尴尬地笑了两声，干脆低头继续画画，暗自腹诽，咨询师干到我这个份儿上估计也是没谁了。
“所以不可避免的就聊到女人。”这一次，他开口有些艰难，“他算得上身经百战，应该是个讨女性欢心的老手。”
“所以你有什么感受？”我没有抬头，随口搭一句话，话音未落却觉得有些不妥。
他也没立刻回答，沉默了一会儿，回答得谨慎：“说不清。大概有点儿庆幸他和我一样，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，但又有点儿担心，他…把我当做玩笑…”
“嗯，这种心情很容易理解。”我停笔看了他一眼，点头表示赞同，但他根本没有转头看我，我只能悻悻地又低头画画。
他径自往下说：“但是，我昨晚…梦到他了…”
我手一抖，完全忘记了咨询师的行为准则，一脸惊讶地盯着他。想问他梦到了什么，却觉得这样追问太过八卦，比不过由他自己顺其自然说出来的好。
他注意到我的动作，转头看了我一眼，大略是猜出了我的心思，也不多说什么，继续说自己的事：“他的声音，他的身体，甚至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…我不知道我居然会有这么多幻想，对他，对我们…”
他说得含蓄，我却能猜出其中的春光旖旎，不觉脸上有些发热。他见我发窘，也不再继续描述，轻咳一声止住了话头。
我有些尴尬，自己这样的表现也太不专业，反倒让来访者照顾我的感受。“抱歉，我…”
“没事，至少我知道你明白了我的意思。”他笑着给我解围。“我原本只是想说出来，现在发现，说出来也挺难的，不如心领神会。”
我抱歉地笑了笑，“你可能太善解人意了些。好吧，继续说说你的感受好吗？”
“没什么了。”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，开始絮叨一些工作上的烦恼，都是明知我无解的问题，大概只是为了找点儿话说。
我放下画笔认真地听，偶尔回应两句话，不痛不痒。只有我知道，合上的本子里画着两个人的剪影。
我没告诉他，我见到了两人从酒吧里出来。
我也没告诉他，眼神不会骗人的。
他爱他，毫无疑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