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AU】毒（十五）
“阿诚。”
这是明诚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。没有电波的沙沙声，没有冰冷的距离感，是近在耳边的呼唤，明诚甚至能感觉到气流的温度拂过耳畔。
“大……大哥？”初醒的明诚嗓子有些沙哑，抬起还有些酸痛的手臂，用力揉揉眼睛，还没等睁开，就有一只大手揽着他的后背扶他坐起来，然后就有微凉的玻璃杯凑在唇边，温热的水润在唇上，明诚索性闭着眼睛喝了两口，嗓子舒服了些，眼睛也勉强睁开，第一眼就看到拿着杯子的手，沿着手臂的角度慢慢转头，看到明楼正坐在床上，而自己正靠在他的怀里。
“睡醒了？”明楼的声音低沉，听不出情绪。
明诚有些不知所措，赶紧拉了拉领口袖口，把身上的瘀伤尽量遮住，看在明楼眼里却更是引他愤怒。都什么时候了，还想瞒着自己，真是越大越有主意。
“大哥，我……我饿了……”明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想着能躲一阵是一阵，一顿饭的时间好歹可以琢磨一下说辞。
明楼气结，恨不能立刻把这个混小子家法处置，但看他更是清减的身材，说不心疼是假的。刚刚自己煮好的菜粥就放在床头，随手端了递给明诚。出国多年，家乡的味道倒是许久没尝了，明诚往常很少吃到明楼的手艺，没想到一碗粥竟也能煮得这么美味，明诚一时竟有点想家。
“大哥，我想家了……我想大姐和明台了……”明诚说着，眼泪就开始打转，一双迷蒙的泪眼配着清瘦的脸庞，明楼也酸了鼻子。“等我毕业了，咱们回家好不好？”
明楼突然什么都不想说，什么都不想问了。“好，我刚刚和你的老师聊过，他说，你已经提前毕业了，收拾好东西你就先跟我回去，过些日子等我那边忙完，咱们就回家。大姐还总是说起，这么多年没见你，都快想死你了，明台那小子更是，整天念叨你，顺便还得骂我两句，说我把你拐走了。”
明诚一口粥呛住，低声咳嗽着，明楼赶紧帮他拍背。“大哥，你可别怪明台啊。”
都这般田地了，还想着护着那个小崽子，明楼心里不快，手底下便加了几分力，拍在明诚的背上。不得不说，阿城瘦归瘦，拍起来倒是手感不错。
“大哥，咖啡煮好了。”
“大哥，来吃晚饭吧。”
“大哥，别熬太晚，早点休息。”
“大哥，你搭理我一下好不好？”
自打跟明楼回来，明诚天天陪着小心伺候周到，可明楼就没搭理过他。
明楼心里有火，却不知道该怎么发，一直勉强压着，索性就不理会明诚，免得忍不住就吼他一顿。可明诚哪管得了这许多，只觉得被大哥冷落了，就天天脚前脚后地转，端茶递水收衣服，恨不得黏在明楼身上，让明楼想眼不见为净都不可能。也罢，明楼想，是自己把他领回来的，还不止一次，总不能再丢出去吧。
可是几天之后，明楼终于忍不住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：“阿诚，你过来，咱们谈谈。”
“大哥……”明诚站在明楼面前，有些局促。明楼不理自己，自己陪着小心，明楼终于答理自己，自己却又心里打鼓。明诚想着，伸头缩头都是一刀，好歹是躲了这么久，也算死缓了。
明楼语气平静：“阿诚，你当时跟我说的是去读军校，我才答应的，后来的这些事，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？”即使是再不了解明楼的人都感觉得到，这已经不是一点点危险，明诚不知道自己这么了解他是不是件好事，只能刻意忽略掉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里几乎燃烧的怒意。
“大哥，是沈医生主动找到的我。”明诚避重就轻。
明楼其实已经从沈清晏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。
沈清晏和彭教授的身份相似，都参与了改造者的研究。沈的父亲曾经负责了最初死亡率最高的几批改造者，后来由于心理负担过重自杀了，而明诚，也就是1051号，就是当时那几批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。最初对1051号的搜捕工作也是由沈的父亲负责，因为这个实验体观之与常人无异，除了研究者之外，没有人能够完全确定找到的孩子是不是实验体。沈的父亲在死之前，把1051号的资料销毁，补上了一份死亡证明。沈清晏当时已经开始接触改造者计划，也知道1051号仍旧活在世上，只是当时父亲并没有留下太多线索，所以本身也无意寻找。医学院提前毕业后没进入改造者研究机构，而是接受了北国一个军事学校的橄榄枝，后来军校组建了特殊训练部门，沈清晏因为没有什么可以“泄密”的家人而被选中，偶尔也负责从军校里选拔适合进行特殊训练的学员。无巧不成书，明诚进了这所军校，而他的体检负责人，就是沈清晏。
只是一眼，沈清晏就觉得这个青年与众不同。体检指标完全正常，身体发育堪称完美，宽肩窄腰，四肢修长，肌肉紧实，明眸透着警觉，薄唇写着刚毅，尤其是十根玉指带着灵气，握笔可写锦绣文章，拿枪可以杀伐疆场。只一面，便是难忘。可后来的几个月里，明诚并没有在医务室出现过。北国军校不只是训练效果名声在外，受伤率更是居高不下，开学几个月，除了明诚，每个新生都在沈清晏手下挂了号。对于这个青年，沈清晏更感兴趣了。
所以，明诚被列在了新一批特训人员的名单里，被递交了上去。得到批复后，沈清晏主动请缨约谈明诚。
“明诚，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，参加一个特别训练。”沈清晏笑得温柔，“不过这个训练的目的，不是提高指挥作战或者征战沙场的能力，而是……生存与死亡的较量。”
明诚不明所以，沈清晏点到为止，对视几秒，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，沈清晏再次开口：“咱们的国家，早晚不太平。”
明诚一怔。排除掉自己的改造者身份被对方所知的可能性之后，他依旧怀疑面前这个温柔的医生知道改造者计划的存在，或者至少，知道了政府的野心。改造者计划的实施从根本上来说，就是前后几届政府的野心，扩张，战争，在所难免。自己来读军校何尝不是思量至此？
“将军不好找，但有时候，一把好的匕首更难得。”沈清晏单方面结束了谈话。
几个小时后，明诚在同意书上签了字。
这一切，明楼都在沈清晏的描述中了解到了。他郁闷的只是，那几个小时，明诚的脑中不知转了多少念头，却没想过要给自己一个消息。所以他只是沉着脸盯着明诚。
“大哥……那个训练，沈医生说是保密的……”明诚的回答更加无力。
明楼还是沉着脸盯着明诚。
“我本来想的是结束之后就告诉你的……”明诚琢磨着这个理由究竟有几分靠谱。
“……”明楼显然没有理会。
“大哥，我知道错了……”明诚知道再多强辩肯定更不落好，规规矩矩地跪下来，低着头，“你罚我吧。”
明楼站起身，一只手轻轻抚在阿诚的发顶。“阿诚，以后，别再自作主张了。”
这个世界不太平，我知道。未来还有很多艰难，我了解。你的情况，我的身份，都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对这场动乱置身事外。只是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要面对暴风骤雨，我希望我的肩膀还够强壮，而你，还可以做那个被我护在怀里的小阿诚。
TBC
新年快乐！